随着北京冬奥会的结束，其带动的冰雪经济消费热潮会不会“偃旗息鼓”，成为短期现象？如果从赛前、赛中和赛后三个阶段来系统地看，那冬奥会这类国际大型体育赛事的带动效应显然不会是一个短期现象。从赛前看，国家统计局的调查显示，2015年北京成功申办冬奥会以来，截至2021年10月，全国冰雪运动参与人数达到3.46亿人。从赛中看，中国旅游研究院预计2021—2022冰雪季我国冰雪休闲旅游人数达3.05亿人次，冰雪休闲旅游收入达3233亿元。从赛后看，作为《奥林匹克2020议程》颁布后第一届从筹办初期就开始全面规划管理奥运遗产的奥运会，北京冬奥会的遗产利用效益最大化有保障。一方面，作为有形奥运遗产，冬奥场馆赛后利用有很好的规划和方案，也会对利用绩效进行持续评估；另一方面，作为无形奥运遗产，冰雪旅游消费的社会认知已经普遍形成。这种消费需求的持续释放和政府政策的持续推动，必将继续促进冰雪运动的普及和冰雪旅游的深化发展。
实际上，冬奥会赛事转播期间，冰雪健儿的优异表现在社交媒体中形成讨论热潮，极大地调动了人们参与冰雪运动、冰雪旅游的欲望。冬奥会完成了一场社会意义上的冰雪认知教育，为我国冰雪旅游持续发展奠定了最为坚实的市场基础。
冬奥会给我国冰雪旅游产业带来三方面的启示。第一，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对旅游需求的偏好在变化，类似冰雪旅游这类技能型旅游的需求在不断积聚能量，其迸发所需要的就是像冬奥会这样具有强大影响力的标志性事件，这种标志性事件所产生的认知引导作用和营销推广价值是巨大的。第二，推动冰雪旅游产业发展的重点依然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随着冬奥会的成功申办和举办，各地在冰雪运动、冰雪旅游场馆建设方面取得了巨大进步，从而为人们冰雪旅游需求的释放构建了供求适配的实现机制。第三，冬奥会除了越野滑雪、速度滑冰这些老牌项目外，也在不断增加自由式滑雪、单板滑雪等新项目来吸引青少年对冰雪运动的关注。冰雪旅游产业的发展也亟须通过产品创新、营销创新、服务创新不断扩大青少年群体的参与积极性，为冰雪旅游发展持续注入发展活力。
作为一项具有明显季节性特点的旅游消费，冰雪旅游的淡季往往在夏季。“冬季一票难求、夏季一客难求”尽管有点夸张，但如何从“一季养三季”转向“一季带三季”、如何尽最大努力做好淡旺季均衡发展，是长期困扰很多滑雪场的难题。
不过情况正在发生变化。一方面，越来越多区域修建了室内冰场和雪场，可以最大限度降低自然条件对冰雪运动的影响。冰雪运动室内化发展意味着更高的场馆使用效率，这为冰雪旅游良性发展奠定了基础；另一方面，我国“金针菇”形状旱雪处于全球领先地位，通过架设雾化管道做“雪面雾化”后很接近自然雪道效果。室外旱雪技术的发展为滑雪场的冬夏使用场景自由切换提供了很好的条件。因此，随着装备技术的进步、冰雪消费意识的觉醒、户外运动需求的增长，冰雪旅游将不再是冬季的“专利”、北方的“专利”，南北并进的格局将进一步形成。
可以预见，通过技术的创新、消费的深化，人们的冰雪热情不会因为冬奥会的结束而消退，反而会因为冬奥会的举办而迎来新的发展周期。冬奥会不仅留下了“雪飞燕”“雪如意”“冰丝带”等可用于国际赛事的重要场馆类遗产，还沉淀了很多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技术。这为提高冰雪场馆的区域适应性、季节适应性、市场适应性创造了全新的条件。高速大运量脱挂式客运索道技术、零摄氏度以上人工造雪和储雪一体化技术、二氧化碳制冷技术等技术上的突破和压雪车等设施设备逐步实现国产化，都必将进一步降低冰雪运动的成本，让更多人能够滑得起冰、滑得起雪，让冰雪运动成为一项大众性甚至是日常性的休闲运动。
当然，也要客观地认识到，虽然我国有“三亿人参与冰雪”，但滑雪人次不等同于滑雪人口。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的滑雪人口渗透率还比较低。要想进一步提升我国滑雪人口的渗透率、增加滑雪人口的基数，还有赖于建立体系更完整、供求更匹配、运行更有效的冰雪旅游产业生态。
冰雪旅游的高质量发展，不只是建几个滑冰场、滑雪场那么简单。规范的冰雪运动学校、专业的冰雪运动教练、优质的冰雪运动服务、配套的冰雪旅游业态、便利的冰雪消费环境、丰富的冰雪运动赛事、持续的冰雪旅游战略、完善的冰雪旅游政策都是我国冰雪旅游高质量发展需要着力重视的。
此外，冰雪旅游高质量发展还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势密切相关。在过去的两年，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冲击了旅游业。因为自身存在季节性，冰雪旅游更是深受疫情影响。眼下，冰雪旅游产业发展不得不考虑以下几个方面问题：第一，要在下一个滑雪季到来之前尽最大努力为冰雪旅游企业做好纾困工作。只有拥有足够数量的市场主体，冰雪旅游产业才有持续发展的供给保障。第二，冰雪旅游企业要处理好、平衡好量价关系。第三，在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的同时，要集中力量开辟周边市场、近程市场，尤其是加大大数据赋能和社交媒体应用，提高营销的针对性。第四，要充分利用疫情防控下出境受限的时间窗口，最大限度吸纳原有出境滑雪群体并争取稳定住这些群体的消费，应对跨境自由流动后境外冰雪旅游目的地的竞争。
从冰雪旅游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格局上看，近期要做好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优化跨地区跨部门的协调推动机制，推动产业链延伸、季节性协同、世界性影响、高质量发展，将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成为以冰雪运动、冰雪文化、冰雪旅游为重点的创新示范带、融合发展带、民生促进带、区域协同带。
(作者：厉新建，系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教授、首都文化和旅游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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